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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马甲不是想穿就能穿的(上)(1/2)

宋青书还记得上一世时,他们被赵敏设计抓来万安寺,直接就被关进了塔顶牢房,直至赵敏自武当回来起意要偷学各派武功,这才把他们带出来威逼他们比武。他原以为这一世也会如此,哪知这一世的事竟如围攻光明顶一般,同样出了变故。武当派抵达万安寺后的第十日,汝阳王派来要他们投降朝廷的说客已将甘辞厚币与威逼要挟的手段施展过了两轮,六大派中并无一人低头。宋青书原是武当三代弟子,所受压力绝不如武当四侠,然而那日夜里,负责看守他们的元兵却要将他单独带走。

这个做法原是前所未有之事,便是之前数日说客来劝降,也仍将他们一同关在牢房,并未将任何人单独带出。方振武忧心他的安危,为阻止他离开,竟是与前来带人的元兵打了一架。然而他内力尽失、手足乏力,又哪里是那些带着利刃的元兵的对手?眼见方振武在那些元兵的手下吃亏,其余的几名武当弟子竟要一拥而上。如今这情况,生死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宋青书不愿见众师弟因他白白送命,当即喝止他们,表示愿意随元兵离开。

一直盘膝于地的宋远桥直至此时才暂时停下了调息逼毒的努力,睁开双目望着宋青书提醒道:“青书,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忘了你自幼所受的教诲!”

宋青书自知这一去生死难料,便急急将爹爹与三位师叔以及诸位师弟的容貌看了个满眼,听宋远桥这般提醒,他当下重重地点头道:“爹爹放心,孩儿绝不会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宋青书的这句话说地斩钉截铁郑重无比,不但众师弟都面有戚色,便是俞莲舟与张松溪此时都忍不住睁开眼担忧地望着他。唯有莫声谷,虽面色铁青却始终紧闭双目,不闻不问。

两名元兵将宋青书带至高塔第二层的一个房间前,便示意他自行进入。宋青书虽是满心疑惑却也并不多问,只推门而入。方一踏入房内,便好似别有洞天,雕梁画栋檀香袅袅,竟是一处极为精致的书房所在。房内中堂悬着一幅赵孟甫所绘的“八骏图”,八驹姿态各不相同,匹匹神骏风发。左壁悬着一幅大字,文曰:“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诗末题了一行小字:“夜试倚天宝剑,洵神物也,杂录‘说剑’诗以赞之。汴梁赵敏。”。而在这副大字的左侧,又有另一行字迹:“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绿柳无忌。”

陌生男女同提一副字原是极为亲密的表现,上一世时宋青书是青楼常客,与不少落魄风尘的“奇女子”有交情,也不曾为哪位姑娘提过字。此时见到赵敏竟堂而皇之将她与张无忌同提的一副字挂出来,他不禁默然了半晌,心中虽暗笑赵敏身为蒙古人不识礼仪不知羞涩,却也松了口气。心道:纵是看在张无忌的面上,赵敏也应不过于为难武当才是。

看完墙壁上悬着的字画,宋青书又注意到几案上还放着一卷书册和几页纸张。那卷书册乃是赵孟甫手书《道德经》,而那几页纸张上抄录的却是辛稼轩的《美芹十论》,笔锋遒劲有力,却是远胜赵敏与张无忌两人的胡写乱画。而在这篇誊抄的《美芹十论》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此人才,未能为我大元所用,可悲可叹!大都王保保。”

宋青书微微一怔,心道:听说王保保曾下场考过举人,看来却也并非脓包一个。他正兀自出神,书房内室中竟走出来三名男子,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华贵异常的蒙古长袍,黑面短须,正是宋青书在昆仑见过一面的王保保,而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满面疤痕的中年男子是化名苦头陀潜伏汝阳王府的明教右使范遥,另一名却是这几日常见的说客。宋青书见到王保保出现在此不由一惊,他还记得上一世时汝阳王是将江湖中事全数交给了女儿赵敏处置,王保保并未过问。

这一世,原本并无不同。王保保出身高贵又有将才,虽说大元朝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可他心中却是十分明白,真正能威胁到他们蒙古人江山社稷的是那些一无所有的各路乱军,却并非这些争名夺利的江湖草莽。然而他与父亲汝阳王常年在外征战,对唯一的妹子赵敏少有照拂,难免心存愧疚。赵敏十二岁那年意外被人劫持,救回之后更是被伤病梦寐困扰许久。王保保为了不令赵敏再受刺激,便严令禁止王府中人在赵敏面前提起此事。未免赵敏纠缠,更是将曾与劫持赵敏的真凶交过手的阿大调离。哪知赵敏伤愈之后竟对武林中事大有兴趣,她又聪慧过人,既然自告奋勇要帮助父兄收服江湖豪杰,稳固大元江山,父亲汝阳王更是喜闻乐见,王保保也只好倾力相助。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因张无忌一人而功败垂成,赵敏看重张无忌的武功意图延揽,王保保却是瞧上了宋青书用兵的本事。得知武当派自昆仑退走最后竟逼得赵敏动用骑兵围捕,王保保就更想见一见这个当年劫持妹子换药的宋少侠了。“想不到宋少侠出身道门,却对兵法谋略比对道门典籍更有兴趣。”他大步走上前,将宋青书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面容白皙犹似傅粉何郎,秀骨姗姗风仪极为出众,亦是微微一惊。原以为这个通晓兵法的宋少侠是条威风凛凛的英雄好汉,哪知今日一见才知竟是个风度翩翩的贵胄公子,与他心中所料大相径庭。好在王保保久居人上,养气功夫已极为到家,立即便收回心神只笑道:“小王王保保,乃汝阳王府世子。久仰宋少侠大名,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他举起手臂往宋青书身后一指,“请上座!”说罢,便率先在主位坐了下去。王保保虽武功平平,却久在军中历练,行动之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十分英武。

宋青书也不跟他客气,径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只冷冷地道:“不知世子请在下来此有何见教?”

王保保微微一笑,只将摆在几案上的《道德经》推了过去。“小王原打算请托宋少侠将赵大家的这本手书《道德经》供在武当的真武大殿上,为家父祈福为大元祈运。”

宋青书面无表情地伸手将那本《道德经》扫了下去,望着王保保地双目沉声道:“赵孟甫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他的手书不配供在武当。世子若是有心,不妨换一份颜真卿颜大家的手书!”

王保保面色一变,不等他出声,他身边的幕僚已厉声高喝:“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尔等若不早日效顺,不怕他日死无葬身之地吗?”

宋青书全不将那个幕僚放在眼里,只冷笑着望住王保保讽道:“元廷失道、义军四起,来日死无葬身之地的不知是在下还是世子?”

王保保瞪着他许久,终是缓缓言道:“宋少侠,如今你武当上下却是小王的阶下之囚。”

宋青书仍旧不为所动,只轻松地道:“区区十几条性命,比起我武当派一世英名,不值一提!”

听闻宋青书这般所言,王保保顿时面色阴沉。“宋少侠的兵法韬略小王佩服,却是不知宋少侠如今身不由己,又如何救得了你武当满门?”

与此同时,一名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少年人漏夜上得武当山,还未曾到达山脚,便有两位提着长刀的民壮赶上前来,高声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降武当?”

那少年不答话,踉踉跄跄地走上几步,眼看着体力不支竟是扑倒在了其中一人的脚下。两位民壮见那少年身上的穿戴正是武当派的道服,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民壮的手掌甫一触到他的双臂便摸到满手湮湿的鲜血,显然极为伤重。另一人提来灯笼往那少年的脸上一照,便失声惊叫:“宋少侠!”

那身受重伤的少年人正是宋青书,见民壮认出他来,他只喘着粗气微微摇头,低声道:“魔教暗中偷袭,快带我去见太师父……”

两名民壮大吃一惊,见宋青书伤重难支,便将他负在身上往山上赶去。这二人粗通武艺力大无穷,负着一名成年男子深夜攀山也不觉疲惫,不多时便带着宋青书顺利通过俞岱岩一路设下的三重关卡,来到滴水檐下。武当弟子远征明教之后,派中事务便由俞岱岩一手处置,听得道童通报宋青书一人回来了还带着满身的伤,便急忙自斋堂内赶了出来。

宋青书见俞岱岩走出来,赶忙挣扎着从民壮的身上下来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道:“三师叔,魔教中人暗中偷袭,爹爹和诸位师弟都已为其所擒,侄儿拼死突围……”说到此处,宋青书不禁放声大哭。

俞岱岩神色莫测地凝视着宋青书半晌,注意他腰侧悬着的长剑正是“含光”,双瞳不由微微一缩,忽然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道:“快随我去见你太师父!”说完,便拖着他向后山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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