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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如同无数农民起义的首领一样,先给自己弄了套别墅,再来个小美人,先一醉方休再说。

张富十作为她手下大将,自然也分到了不少东西和一处宅子。但他这个人有点不解风情,更是对准了目标毫不斜视的那种死倔。他倒是觉得崔季明与她出身类似,说话也很不客气,简直化身忠臣,对于她吃喝玩乐大为斥责。

原话大概就是:“河朔那么多主将,一个个被吞并,就是因为有了点小胜利就开始觉得自己是土皇帝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不能与你为谋!”

被一个正统渔民出身的革|命分子这样怒骂,崔季明感觉很惶恐很愧疚。

这才好不容易睡了两天软床的她只能愁眉苦脸的爬起来,连声说是自己的错。

但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考兰。

他坐在床上破口大骂:“老子跑出去一年帮着收集消息,才来见面两天,就有人看老子不顺眼!他肯定是嫉妒老子的美貌!”

崔季明搓了搓考兰的脑袋:“哎哟行了,我还要在魏州待一段时间整兵,你先留着,若是我走去打仗,你闷了就出去玩罢。”

考兰来魏州,还是打扮成被人贩子倒手卖的歌妓,一身裙装扎着环髻,装着掉眼泪被崔季明用十两金买进了魏州。就可惜胸平了点,崔季明可不想再往外传出什么搞基的名声,就建议考兰要不给自己赛俩拍扁的馒头在胸口。

考兰死都不同意:“你几年前比我还平呢,我不管!别人瞧不出来的。就算是瞧出来了,玩男人的多得是,你就说你不知道,买回来才发现,找不到人牙子退货,也没差了就这么玩了!”

……这差得很大好么?!

崔季明看着某人开衩到肚脐眼的衣领,沉默了。

实在是因为混入赵弘敬手下,需要小心,她谁也不敢带来。陆双倒是最后也同意了她的建议,如今陆行帮的人在叛军境内四处流窜。考兰样貌毕竟显眼,崔季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自告奋勇要去帮她摸清楚如今河朔山东如今几大立足的“邻居”。

他一个人,怎可能做得来这种事情。

崔季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去,但去年就在崔季明敲定了赵弘敬这个人选后,考兰竟然只留下一张短笺就跑了。

上头歪歪扭扭用某人学的半瓶水逛荡的汉字写道:

“我会做对三狼来说有用的人。出门了,不要找我。”

喂!是三郎!不是狼啊!

但崔季明看到这行字还是懵了。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要走?

考兰还真以为她是觉得他有用才收留他的么?

就考兰平时作的花钱如流水,她要真是要利用他,这买卖也够赔本的啊!

到了一个多月前,陆行帮才派人来送消息,里头就夹杂着考兰的纸条,她打开来看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消息,结果上头歪歪斜斜一句:

“想写信,但是不会写的字太多了,我去为州找你,你别乱跑。”

是魏州啊!魏字都不会写你是把学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么?!

再这样就在你身上抄唐诗三百首看你还能不能记住!

几日前崔季明总算是见到了他,真是恨不得拧着他耳朵把他吊在树上抽啊,考兰被她摁着揍了半顿,还气的蹬腿骂:“我都是为了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老子吃了多少苦!我不回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天杀的!没良心!”

崔季明也怒:“你要真是老老实实去玩也就算了!我有要求你去做这做那么?现在什么世道,我自己都好不容易用这名字混出头来,你对山东了解多少,还打算重操旧业了?说着什么要对我有用,你当我真的是需要你给我出生入死才养你啊!”

俩人拿着枕头,打的你死我活,考兰连揪头发踢裆的招都想使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最近都没吃过饱饭,还是身上受了伤,败下阵来,气苦的趴在床上不动了,脸朝下埋在枕头里:“我知道啊——我知道所以才觉得什么都欠你的!”

要是别人,或许他早死在看到她真身的那一天了。

他老是觉得崔季明怕他再跟以前那样没人管没人问走了歪路,才养在身边。

他渐渐发现自己不是因为有用,而是因为崔季明的心软才过上现在这种日子的。这一发现,对于他来说又让他高兴又让他不舒服。

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受到关心而不用付出代价。

令他不舒服的却是,他不希望这样不对等下去。

考兰也一直在想,自己对于三郎而言算做什么?三郎于他而言算做什么?

他的脑袋想不出来这答案。

他能感受到自己也算是三郎关心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只是为什么他的待遇就跟殷胥差出十万八千里来?

崔季明就好像是看着殷胥的方向,在一步步前进,踏实土垒的台阶只为了靠拢他,要和他站在一处。

考兰也知道,他自己更像是路上的同行者而已。

崔季明自然不知道考兰的这些想法,陆双看她在魏州差不多站稳了脚步,他在叛军境内也算是各处都有了些眼线,打算启程往魏州来。

主帐扎在魏州城外,崔季明任用了几位将领,与张富十在内的诸位探讨往后的事务。

但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拿着铁锹镰刀发家的民兵,眼光也有所局限,他们认为如今面临的选择,就是先打滑州还是博州。

崔季明早在来魏州之前就跟自己设立过目标。

滑州在西侧,靠近朝廷,崔季明不到万一是不想和朝廷接触,而且越靠近朝廷越容易枪打出头鸟。滑州的横野军战力早不如从前,如今内部混乱不堪,不足为惧。或可随时监控着他们的走向,留着他们夹在朝廷与魏军之间。

她的计划是向东占博州,沿着黄河狭长发展,而后再自养水军,绕开如今被郑姓当作重城的郓州,从东部渡河,攻占齐州。

她犹豫的是,趁着博州如今刚刚经历战役势弱的时候攻打,还是先整顿整顿自己手中还满是隐患的兵力。

最终崔季明选择了后者。

因为如果就这样打去博州,再吞了博州的兵力,手下人数多起来,反而会使管理混乱之类的矛盾更加激化。到时候两三万人,她手中又没有名将,未必能压得住。

不少兵将都是那种只顾着攻城略地,恨不得抢来的钱堆成山的人。张富十倒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很信赖崔季明的判断,也坚决支持他的选择。

崔季明拥兵一万三,看似不多,但她可不像那些吹逼不打草稿的藩镇一样,把送粮草的民兵、做饭的烧火兵以及照料马匹等等的后备兵都算上,这一万三,就是都能上战场的人数。

她先是设定了二十三条一旦触犯绝对是死罪的律令。

大的条例如背弃逃跑、无故奔走惊动,小到经过时随意抢掠、拉弓后回头张望、隐瞒破敌后的缴获。

这些懒散到把投降当作日常的兵们,一听到这些对于崔季明而言理所应当的军令,立刻炸开了锅,怒骂崔季明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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